《一剑寒山河》作者：司马紫烟【完结】

云龙逍遥

　　长辛店离京城不过才十几里，算是京师的一个外围市镇，有许多行业在禁城里找不到造
! W4 K) R3 E* C0 Y$ M" y' E5 u当的地方开业，干脆就设置在长辛店，所以倒相当热闹，因为它是京师西行的必经之地，距
% T: m% E# I* w2 {& v% g7 g1 G离又近，宵禁也没有京师那么严格，无形中反而造成它的繁荣。
% s) A  _& a3 g" j$ y4 W9 I; i0 ~2 |　　在长辛店最多的是镖行与客栈，镖局子因为往来人品较杂，而且都是动不动就掳拳拼命
的武朋友，在禁城内容易滋事，倒不如远着点儿好，客栈多是为了许多外来的行商，不识朝
义，在禁城里动辄得咎，也干脆住远点儿方便。
' A0 a2 R7 d8 `9 {　　随着这两种行业的增加，许多附带的行业也吃了香，酒楼饭馆必不可少，酒足饮饱之
% I3 h4 w2 O; t9 N* a* a! \# ^# X余，总免不了微逐声色，所以长辛站的镇街上也有着秦楼楚馆与倚门卖笑的莺莺燕燕，只是
/ t+ x: y/ t& U* [顾客的流品较低，赶不上京师销金窟的气派而已！这是一个初冬的黄昏，由于京师的城门入
8 @/ h5 F9 ]; d- w7 [) r夜就要关闭的原故。不顾过宿的人都出城了，正是长辛店热闹的时分。
　　大街上有一家小酒店，十几张板桌木椅、靠柜台排着一排条凳，却全坐满了人，倒是木
5 |& }' ]" @  @椅上只坐了七八成客，三个小伙计，两个忙着招呼条凳上的客人添酒，忙得不亦乐乎，反倒
1 B( X5 \+ K& o* H& n* q是那个专管侍候椅上的伙计还能喘口气。
+ d; C0 B8 m; g9 N  m　　北方一般较小的酒店那有这种条凳，用以接待较为低俗的客人，喝酒论壶计，店中免费
供应蚕豆等下酒菜，如果还要图享受，则一个子儿一碟的卤鸡子儿，三文一碟的酱牛肉也可
! M! t; t/ [3 ~  ]& @# l以叫上两碟，连酒带菜，不会超过二十个铜子，是一般乡下人，苦哈哈卖力气的朋友最实惠
的消遣处。至于上座头叫菜，不仅花费大，而且还得付小帐，只有赚钱的掌柜老板才够得上
* R, \7 X. t# {( M3 e这种气派，有些村野酒店，则在店堂中埋下几口大酒缸，喝酒的客人蹲在缸边自沽自饮，自
8 |% V3 J3 G/ I& M' M% ~2 u已计数到柜上付帐、各凭良心，所谓大酒缸，就是这种店家，而且极具人情味。
: u3 ]4 J! v5 E4 j$ a* e　　这家店号招牌叫四海春，气派很大。就是内里的布置有点配不上它的称号，掌柜的姓
) Z8 u4 j: S  l* A4 F姚，胖得像尊弥勒佛，胖脸上一团和气，终日里笑嘻嘻的，跟每个客人不论贫富，都笑着客
套寒喧，因此姚胖子倒是长辛店上一位大名人。
　　店门外寒意飕飕，店里挤上三四十个人，倒是暖洋洋的，酒意加上无忌的谈话，使店堂
. _( Z" ?7 B" C$ S6 {3 o1 p里充满了笑声。
* [0 d4 |3 j4 P; e: l: t　　忽然……店外走进一个年青人，胁下夹着一柄铜剑，身材瘦削却显着英挺，脸貌如果剃
去了颔下的短须，也可以说得上俊秀，只是神意萧索，再加上一身褴楼的单衣，给人一种潦
) l0 b  P7 R% A& A$ C倒的感觉。
　　他进店后，想在柜台前条凳上找个空位，却发现坐满了，正不知如何是好，掌柜的姚胖
/ Y3 h# `# J7 n! a子已摇摆着迎了出来，满脸堆笑道：“李爷，您上裕贝勒府高就回来了。”年青人摇头，叹
了一口气，姚胖子微愕道：“怎么？凭您这一身本事，难道连个护院教师还考不上！”
: M2 v; G8 V" K) B+ _! Y& ?4 \　　年青人轻叹了一声道：“我连门都没进，门房上瞧我这身穿着，根本不让我进去，说好
说歹，总算同意了，却伸手要我二两银子的门包。”
　　姚胖子抖着胖脸上的肥肉笑道：“大宅门第都是这份德性，连县衙门都是非钱莫入，何
况是贝勒府，别灰心，李爷，赶明儿我给您找个朋友疏通一下，听说裕贝勒最爱重人才，您
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吗？坐下喝杯酒！”
　　年青人摇头又叹了口道：‘“不必了，今天我在府外看了，那些护院教师在府中连个奴
才都不如，这口饭不是我李韶庭咽得下的！”
3 G" q2 k% p4 i" o. y1 N* r& t　　姚胖子顿了一顿，才点头道：“也对，您李爷虽然是练家子，可也是个读书人，叫厨下
" B; R+ m) T; x, t给您炒几个好菜，痛快地喝上两杯……”
　　李韶庭见他亲自拉开一付空座，还扯起衣襟，擦擦上面的灰尘，连忙道：“不麻烦，我
在柜台上坐吧！”
" n( _* b- q6 p3 \0 g% L　　姚胖子笑道：“李爷，这不是骂人吗？在我姚胖子的店里，怎么能委屈您坐那种地方，
; T. S! K9 ]( y; l! Y6 l8 F怎么说！您还是位秀才相公……”
　　李韶庭长叹一声道：“别提这些了，如果不是这一袭青衣，怎会潦倒到这个地步，读书
不成，学剑又不成，弄得两袖清风……今天我恐怕连上柜的资格都没有！”
　　姚胖子弯了腰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李爷，您别见外，更别提钱的事，一点酒菜，能交上您
这个朋友，我已经十分荣幸，早起来您进城，我知道您身上不方便，想叫人给您送几两银子
的，可是怕您误会，不敢造次，您放心，只要我这四海春开一天，您就吃一天……”
　　李韶庭刚要开口，姚胖子压低嗓子又道：“斜对面的宝姑娘已经叫小丫头来问过几次
了，说是您一到就通知她，这大概就要过来了，您在大柜台上，她谈话可不方便！”
　　李韶庭一皱眉头道：“她又找我干什么？”
　　姚胖子一怔道：“您是嫌她出身太低，这也难怪，不管过去如何，现在这份行业可的确
叫人瞧不起……”李韶庭一叹道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现在我一身潦倒，连三餐都吃不饱，
还讲究什么身份，只是我跟她素无交往，上回偶然替她解个围，不过是尽做人的本分，没有
& Z- N$ d( r/ n  }/ R+ U$ o再见面的必要！”姚胖子笑道：“人家心中可不这样想呀，你仗义救危，至少该向你表示一
点谢意，你瞧，她不是来了吗？”整个酒店都起了一阵骚动，店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绰
约少妇，围花袍，水红长裙抑到脚面，团团白脸，白净净的皮肤，黑溜溜的大眼睛，长发堆
云，垂着一对亮晃晃的翠耳坠子，手里拿着一个布包，娇娇婷婷的走了过来，吸引着所有的
眼光，更有人轻薄的吹起了口哨。
　　她一直走到李韶庭的桌子前，裣衽弯腰，行了一个礼后，才以温柔的声音道：“李相
公，那天多蒙高义，我一直想找您道谢，可是又怕您瞧不起我……”
& C% c8 f! ]0 |/ A) W　　说到这儿，她的眼睛已经红了，姚胖子连忙道：“坐下谈！坐下谈，我给二位端茶
* v, |# m( O$ _8 `去！”
　　他好像十分兴奋，摇幌看到后面厨房里去了，李韶庭也只得道：“姑娘请坐！”那少妇
, k7 g$ R, v( X4 o% @' A! C: }坐了下来，然后将手中的布包推了过去道：“这是我亲手给您缝的一件棉袍，不知道合不合
身，您穿着试试，这一点微意，当然不能说是报您的大恩……”李韶庭连忙推了回来道：
“这是干什么，一点小事，何足挂齿，姑娘千万别客气……”
+ c2 R* i, U5 A0 U5 l* i　　他推得太急，布包掉在地下，叭啦一声，李韶庭本来伸手想去拾起来的，不由怔住了因
为棉衣是轻软软之物，落地不该有这种声响，旁边一个大汉却突地起立，伸手夺过那个布
包，打了开来，里面除了一件崭新的缎面棉袍外居然还有两锭银子，约模是四十两。
# Z) y! j5 U# w) Y9 B　　少妇的脸色一变，那大汉一把抓起少妇的头发，厉声喝骂道：“臭婊子，老子昨天上你
家去收规费，你推说没钱，今天倒有银子贴小白脸，臭婊子，你把老子当什么人！”
　　少妇一面挣扎，一面哀求道：“虞大爷，您放手，我给您解释！”
　　李韶庭看不下去，站起来伸手一托大汉手肘臂，道：“兄台，有话好说，何必欺负一个
2 Z/ W  R' W4 J, |$ s. g* _$ o女流！”
　　李韶庭已及时地放开了手，可是那大汉动作很快，反手就是一个巴掌，在李韶庭苍白的
脸上添了五道鲜红的指痕，李韶庭似乎没防到对方会猝然出手，被打得退后踉跄，差一点伸
" _* _* ^+ {; O手就想拿起地上的铜剑来，但终于忍住了，抚着脸道：“兄台怎么出手就打人呢！”
8 X: X/ `$ C! @% b1 p　　大汉见李韶庭挨了打不敢还手，得意地发出一声狞笑道：“小子，这教训你少管闲事，
/ q$ \: S1 h% n" s/ x你来到长辛店不止一天了，该知道虞大爷在这儿是什么身分！”
5 e. \5 R) @4 l4 ^　　李韶庭在街上也见过这个大汉带着一批朋友呼么喝六，神气万分，知道它是地棍恶霸一
流的人物，因为素无纠葛，也懒得去打听什么人，现在他公然欺负到自己头上，忍不住就想
发作，想想还是算了。
　　这大汉出手颇有几斤蛮力，也练过几天武功，但刚才自己一出手就能制住他的关穴，可
" U9 p; L( E+ o8 _  O见他的功夫也很平常，打胜这样一个家伙并不光荣，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，自己正在穷途潦
倒，犯不着跟这些人惹气。
! H/ u1 d) T- M& f- O* w6 Q　　因此仍是客气地道：“兄台何必动气呢，在下只是劝劝兄台不要欺负这位姑娘……”
) j1 x8 A+ T" a) U; ?" o; t　　大汉哈哈一笑道：“欺侮她，她是你的什么人？要你来替她出头？”
　　说完又对那少妇吼道：“宝珠！你说没钱，这两块银子又是从那儿来的？”
　　被称作宝珠的少妇含着眼泪道：“这是向王大娘借的，因为李相公对我有恩，我要报答
0 o" `; ]5 @! x9 V4 y* k4 d. E他……”
+ P9 i; x+ P/ V& B* M　　大汉哈哈大笑道：“王老婆子专放高利贷，四十两银子四分四的利，一个月光利钱就得
2 W6 i* k" k1 x* p  g3 a# }靠二两，这小子对你有什么思，你有为她背这种重利！”
, e$ w7 B7 Y" T: g' E! o　　宝珠顿了一顿道：“这是我的事！”
. X3 Q8 w: Z5 R　　大汉脸色一沉道：“笑话！这街上还有我虞志海管不到的事，倒是要说来听听！”宝珠
忍住气道：“虞大爷，我欠您的规费不过才两个月，每月五两，两个月也不过十两，您拿一
块去换了找回给我就是了！”那个自称为虞志海的大汉冷笑道：“你说得倒轻松、老子的规
费也涨价了，每月四十两，这抵上个月的，还欠着这个月的，你趁早送上来，老子就不管你
4 J& Y1 v, K' R! T7 Z0 b的事！”
& J  m7 z' a3 k  b4 T5 u! f　　宝珠哭声道：“虞大爷，你欺人太甚了！”
6 C/ Q& t/ r7 K# h0 C　　虞志海大笑道：“你为这个穷小子都肯借高利贷，才能子保护你一个月平安无事，难道
- g, m5 z- c4 Q% ~还不值这个数目！”
# F# L' E# n( h+ Q1 k　　宝珠哭了起来，李韶庭忍不住问道：“姑娘，这规费是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宝珠哭着道：“李相公，您是个读书人，别问这些事！”
( L7 Z( O8 p9 x( R$ Y* r! Y' d　　虞志海却大笑道：“亏他还是个读过书的，连规费都不知道，她在长辛店混吃混喝，全
: }2 }/ n+ p  h5 w5 F- F, b- i" D靠着老子撑腰，这规费就是对老子的孝敬！”
# T3 M& [+ {4 Q9 `0 v, `　　李韶庭道：“可是每月四十两似乎太高了一点，长辛店比不上京师，往来什么豪客，一
$ T8 c+ k% _- s- l' L7 D个月也挣不到四十两。”
; g3 m# d) \3 M$ R9 _# ~) r. u$ Z: o/ J　　虞志海笑道：“这个你别提心，只要她肯赚，四百两也没问回题。长辛店的财主并不
1 D# f% Q5 O2 ?0 s2 ]- P( N少……”
　　宝珠哭着求道：“虞大爷，我也是好人家女儿，陪酒卖唱。已经不得已了您可不能再逼
我卖身！”虞志海双目圆睁，厉声喝道：“放屁！你每月交出四十银子来，老子屁事不管，
* [" A1 l. j2 U. K. l6 k- S' X干上这一行，还想建贞节牌坊不成，再说回你是好，也不会倒贴小白脸了！”李韶实在忍不
住了，沉声喝道：“兄台说话干净一点，在下与这位姑娘不过才第二次见面！”虞志海哈哈
大笑道：“第二次面，她就会给你做新衣服背利息借银子来送给你花用，小子，你要是跟长
辛店所有的姑娘都来这一手，老子每个月的收人还赶不上你呢，早知有这种的事，老子也去
读书了！”
5 N5 v6 G; N6 r3 C
7 G! j- W  N4 y$ k) z/ F! A
9 `7 W' D: j& ]" [: N" n
  B2 o# T- q& V$ s  i6 V9 C) j
$ [5 f( s; _' h$ Zhttps://www.feimaoyun.com/s/8nyrh29d


密码666